2012年隆雨加入京东任职CHO之后,第一件事就是梳理企业文化。京东请来制订《华为基本法》的华夏基石对公司进行基本的文化梳理和员工调研。2012年冬天,京东全体高管在北京郊区连开几天会,讨论京东的文化稀释问题。最后,京东企业文化定为“一个中心四个基本点”:客户为先、诚信、团队、创新、激情。2013年3月底,刘强东开始进行企业文化首讲,面向总监级别以上。之后,总监级别以及以上的人均要站在台上讲一遍,只有讲出来的才会融入自己的血液里。8月底,企业文化宣讲覆盖全部员工。每个部门都有企业文化价值观准则的细化,呼叫中心“让客户听得见你的微笑”,在每个人面前放上小镜子,观察自己说话时有无微笑。石涛所在部门总监、高级经理一级可以马上回答出企业文化内容,普通员工熟知50%-60%,可能对核心价值观“一个中心四个基本点”的子目录内容模糊。“这个改变已经相当大了。”石涛说。
刘强东对企业文化的忧虑,恰好在总监、高级经理的中间层。高管是他面试的,靠文化驱动;基层的配送仓储员工有老员工传帮带,刘强东也喜欢去基层探访,去年冬天最冷的时候他开车去了黑龙江配送站。但中层不是他面试的,过去关注也很少。总监有两百来人,很多他不熟悉,他们也不熟悉他。刘强东有必要更多地更大面积地向公司员工宣讲他的思想,并且准确地掌握这些中层的真实反馈。
京东的管理难度比任何一家互联网企业要高,它是中国城乡二元对立的缩影:集团总部以及区域总部的1万人坐在写字楼里,吹空调,用电脑,学历大专以上;2万多名仓储配送环节员工,初高中学历为主,日晒雨淋。他们的收入结构、接触的世界都不一样。在2011年之前,刘强东对二元对立感觉比较明显,员工之间有隔阂:两种工种、两个阵营,彼此不愿意交流,社会地位不一样。之后起了变化,核心因素是人口红利消失,配送员有的一个月能拿到六七千元。
他告诉高管们,他们有责任让兄弟们活得有尊严,过好日子。高管找工作很容易,被其他公司用高薪挖。但基层员工要找到按时发工资、宿舍装空调的公司不容易。他前段时间去上海出差,回来之后开高管会议,上海员工宿舍空调不够,赶紧解决这个问题。他要求先安排到有空调的酒店里居住,行政部门马上采购空调。刘强东常在喝酒的时候听基层员工的抱怨,回头推动问题迅速解决。2010年京东年会,摆了两百桌,刘强东和每一桌员工干杯。王笑松提醒他少喝一点,可以把酒兑成水。刘强东回答,你放心,我跟弟兄们喝酒一定不会喝水。后来,王笑松给刘强东说,你酒量真好,没见你喝多过。刘强东回答,人前人后两个样,在你们面前肯定不能醉,得撑着。王笑松感叹:“老板把员工当兄弟,员工把老板当兄弟。”
隆雨认为刘强东直率、简单、纯粹,现在她越来越觉得“他是个有温度的人”。京东能者上,庸者下。某位副总来的时间很久了,但思路没有跟上公司发展,刘强东跟他沟通,调岗,负责的部门没有像过去那样重要了,是他能力能胜任的,也做了大量安抚工作,在会上也积极肯定。既保证公司的业务不受影响,同时也充分顾及这个老员工的颜面。
企业文化在任何公司都是一把手工程,有鲜明的个人色彩。刘强东憎恨腐败,这源于他少年时代的经历:村长窗户一年到头挂满了肉,普通村民只能闻肉味;朝鲜战争老兵每月五元抚恤费都被克扣。他想,若有腐败问题,京东一定会失败。这家三万多人的公司,一个都不腐败不可能,但只要腐败了,迟早会被发现。任何腐败的人在京东呆不上两年,腐败的人整天琢磨回扣,业绩肯定有问题,在数据上会有反应。京东也有内控合规部,负责监督,直接向刘强东汇报。同时,京东建立轮岗制度,核心岗位任期不超过两年。
完善流程、体制建设、监督机制这都是皮肉。真正的骨架是文化建设,刘强东认为,一要树立合法致富的共同价值观;二是要建立和员工分享财富的机制;京东五年,员工回老家在县城能买到房子,五年以上的,可以贷款买房。三,人为的权力或多或少会产生腐败,让系统、技术来解决问题:例如排名、榜单等。不要让员工变成裁判员,员工是捡球的服务员。最重要的是,上梁不正下梁歪,管理层要以身作则,洁身自好。王笑松外出和供应商吃饭都要签字。